阳春4月,塞外土默川春意盎然,台湾著名学者、教育家侯璠博士的骨灰,由其在海外子女陪护,从台北飞抵呼和浩特,然后运往土右旗双龙镇,与在那里长眠地下多年的元配夫人李银登合葬。
提起侯璠博士,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萨拉齐县、绥远省乃至北平教育界,几乎尽人皆知。侯璠,字子奂,1900年出生于萨拉齐县双龙镇一个巨富人家,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青年时期考入北平师范大学,1930年,因其学习成绩优异,未到毕业就留校任教,其间在北平创办了私立中华中学。1932年,他应绥远省当局之聘,出任省立第一中学校长(现呼和浩特市第一中学)。1934年,他赴美国留学深造,先后获得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学位、乔治亚大学博士学位。在乔治亚大学修博期间,正值日寇侵华,祖国大好河山半数以上遭受铁蹄蹂躏,富有爱国精神的侯璠遂到美国各地演讲,揭露日寇的种种暴行。1941年,他完成学业后,婉拒落籍美国,毅然回国。他先是应聘执教于国立中山大学,1943年又赴贵阳师范学院任教并兼任大厦大学教授。抗战胜利后,他历任国立中华大学、北平师范大学、北京大学教授,并兼任东北大学教授等,1949年到达台湾。
在台湾,侯璠博士历任国民党教育委员、教育部编纂、考试院考核技术改进委员会专门委员、台湾师范大学教授、台湾国防部军官外语学校教授等。教学之余,他勤于著书立说,成果颇丰,毕生从事心理学之研究,其精深著作有《教育测试及统计》一书,久为世人传诵。据统计,他自1953年至1973年间,在中国测验学会编辑出版的测验年刊上发表的论著就有:《幼儿时期智商的变动》、《五个学校实验分组之三科成绩的分析》、《由学科成绩之追踪研究已探讨学习兴趣之转变》、《四年侨生智慧测验之结果》、《对测验之再认识》、《学科成绩相关之分析》、《积差相关之演算法》、《利用对角斜行之相关计算法》、《方蔚东先生推行测验应用之成就》等等,至今仍为海内外教育界所瞩目。
由于侯博士德高望重、资历深厚、才华出众,每逢国际教育会议,多请他代表出席。据说,有次没有到会,尼克松还专门点名请其出席。他曾多次当选大会主席主持会议。其间会见多国政要及学者名流。
作为教育家的侯博士,他倾其一生心力,以诲人不倦之精神及人格魅力,栽培后代,桃李遍天下。他扶持名教更是不遗余力。业绩史册彪炳,精神世代传扬。1953年,蒋介石眷顾诸多名流学者之贤劳,曾邀宴他与胡适等于官邸餐叙,颇多赞许关切之语。
侯博士除了在教育方面的成就外,文学与艺术鉴赏力也极高。经常与古典诗词、儒释道大家南怀瑾先生唱和;与溥儒、黄君璧等名家切磋论画。侯博士还特别乐于助人,包头籍台湾著名画家胡珊,在其成长过程中就曾得到他的扶持和关照。他晚年乘兴为诗填词,吟哦寄寓,思乡之情,跃然于字里行间,如《清平乐·庚戌除夕》一词云:“天寒岁暮,细雨飘轻雾,惹动离情口难住,频问哪寻归路。亲朋散走他乡,田园久已靡荒,爆竹又催新岁,归舟何日成航?”
在侯博士七秩大寿之时,与他相处多年的老友们,将其所作诗词印制成册,名曰《塞翁诗词集》,用作贺礼祝寿。他们对侯博士人品、诗品评价甚高,言其“为人宽厚平和,善与人处,无论长少,皆相得。学兼中西,极称博贯。然有若无,实若虚。留美多年,嗣又频繁出国考察、开会及讲学,足迹几遍全球……他于人前不谈学问,但有所讲,则手指口诵,尽道其本源,亦不少保留。其质朴仁厚,有如此者,当今盖寡矣”。
侯博士一生娶妻二室。15岁时由父母包办,在家乡与黑沙图李氏名门望族出身的17岁小脚女子李银登结为夫妻,生有4子,分别为同先(少时夭亡)、级先、绎先及缙先,他们在家乡或务农或教书,由于受父亲的影响,全家在“文革”中吃尽苦头。他的妻子李银登更是历经磨难,含辛茹苦将儿子们拉扯成人,可谓贤妻良母。
侯博士1941年从美国留学回到北京,又与骆冰女士结婚,生两女一男,长女微月、儿子桂平、儿媳黄美月均为美籍华人,微月留学美国,获企业管理硕士学位,现任美国南加州中国大专校友联合会副会长;儿子、儿媳分别为美国南加州台湾师大校友会会长和台湾亿泰集团执行董事;次女飞月为日籍华人,留学法国,获巴黎艺术学院硕士学位,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著名画家。据飞月讲,在她10岁的时候,即1957年,父母因个性不合而离异,母亲另择偶成家。从此,父兼母职,把他们姐弟三人带在身边,辛苦异常,培养成才。她常常回忆起父亲思念家乡的许多往事。按照父亲的教导,他们一直称呼父亲为大大,这是家乡对父亲的称呼。特别是父亲讲起在1910年,自己10岁时,在家乡双龙镇亲眼看到哈雷彗星掠过夜空的情景,那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夜晚,彗星将山川、草原照的透明。父亲仰望夜空,暗自许诺,要以哈雷彗星的精神,以毕生之力,努力学习,并将所学贡献社会,造福世人。他希望76年后,哈雷彗星再来之时,可以验证自己的誓言。76年后,哈雷彗星再次造访地球时,各地乌云密布。哈雷已黯然无光,父亲已是耄耋老人,一生劳苦,积劳成疾,缠绵病榻,1个月后,随着哈雷的远去而与世长辞。
飞月如今刻骨铭心地思念着大大,她在日记里写道:“我终于染上了父亲建设性的气魄——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有这句父亲常说的话陪伴,生命也就扎实多了。此刻,仿佛又见到质朴的父亲,行走在炎炎阳光下……”她又说,大大一生走过的道路,的的确确兑现了当年孩童时的许诺,以实际行动和不凡的业绩成为著名学者和教育家。
侯博士的晚年,女儿、儿子和儿媳都纯孝诚笃,邻里称道;儿孙满堂,晨昏伴其嬉戏于一室。这也是他终身施教、与人为善所积之功德。侯博士生前一直思念家乡,渴望魂归故里。海内外儿女取得联系后,几经协商,终于达成在家乡的土地上合葬二位老人的共识。侯博士海外的儿女们尤其感到踏实和满足,他们再也不是漂泊海外的游子了,终于寻到了自己的根,从而融入了侯门大家族之中……
笔者有感于斯,书缅怀联一副:
一生从教,名高中外,侯门弟子遍两岸,共同振兴中华,幸甚至哉!
半世隔绝,音信渺茫,家乡妻儿泪思干,终得魂归故里,感叹唏嘘!
(摘自: 北方新报)